06.（已补完）
没什么糖的过渡章，太难写了orz。
前半段修改了错字和病句，后半段补完。个人强迫症的原因删了前面那篇，可惜姑娘们的评论了555，抱歉QAQ。以后再也不干这种只贴一半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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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底，喻文州升职了。现在他是R+的三位设计董事之一，同时兼任ADS的项目总监。
当网上公示出来的时候，喻文州觉得自己只剩下了苦笑。回头看看ADS，每年的三月到八月本应是一年中最忙的时期，然而恰逢房地产市场的寒冬，项目严重短缺，基本组内所有人都在上班时间摸鱼打荣耀、连黄少天都神龙见首不见尾。
喻文州有时候觉得这个公司里最心脏的人，其实是那个看起来随时都需要救心丸的老头儿，扮扮猪吃老虎什么的，不能更驾熟就轻。
宁静的周日早晨，喻文州和王杰希在市中心的酒楼喝早茶，这家店在附近很出名，因此周围大多是一家老小的组合，吵吵嚷嚷热热闹闹。
“你说老冯他究竟是几个意思？”喻文州说，“现在公司想多赚点钱只能靠老韩那边的公建和老叶手上的几个标。”他一边给两个人的杯子续满茶水，“我这会儿进了董事会真的没什么事情可做，身为唯一一个手里没有项目的设计董事，看来只能陪着老冯出去喝酒了。”
“我倒觉得没那么复杂……”王杰希撑着头看着他笑，“因为老冯就是这个意思，现在他最需要的就是一个长袖善舞的帅哥陪他出去应酬，帮他拉客户开拓新的市场……”
“喂，”喻文州抗议，“我在你心里原来就是这样的形象。”
“是啊，我一直觉得你很帅啊……”王杰希眨了眨眼睛，“不然为什么会看上你？”
“等一下，你刚才说什么？”喻文州说。
“说你很帅。”对面那人面不改色地喝了一口茶。
“等等，你是谁？”喻文州顺势又开始演，“我家大眼绝对不可能说出这种话，你把他弄到哪里去了，快把他还给我！”
“痴线啦你。”和喻文州混久了，王杰希也学会了这个词，他拿起筷子和对方争夺最后一只虾饺，“我觉得吧，如果老冯想找一个人帮他管管市场那块，那也只能你上了。让老韩去的话、结果只能是客户给他跪下唱征服，老叶去的话……不，老叶是不会去的，看我们公司主页就知道了。”
“这倒是，”喻文州笑了，“上次还有客户问，你们公司网站是怎么搞的，被人黑了吗？为什么有个董事的照片是个荣耀图标……？”
然后他顿了一下，看着大爆手速的王杰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虾饺塞进了嘴里。
两人饮完茶结账准备出门的时候，喻文州看看手机说：“这个Uber司机好像有点路痴，我看他都在这个街区绕了三圈了。”
“……我们不就在这里最大的购物中心吗？”王杰希也凑过去看他手机。
“不知道这人是怎么回事……”
“早知道还是我开车好了。”
“周末市中心不好停车，还是打个Uber比较方便。等下先送你去公司，然后我再回家。”喻文州说，“你看，我们ADS现在完全不用加班了，王总你羡不羡慕？”
“好-羡-慕-哦，”王杰希干巴巴地说，“你都发不出奖金了，只能靠我养家，辛苦也没办法……对了等会儿你回去记得把衣服洗了啊。”
喻文州和王杰希一边斗嘴一边终于等到了姗姗来迟的Uber，原来司机是个年轻姑娘，开一辆白色本田，两人上车后并排坐在后座。
“今天加班还是为了F别墅？”喻文州说。
“对，”王杰希打了个呵欠，“不是我说……”
“什么？”
“自从我出道以来，还没遇到过这么难搞的项目。”
“哈？”喻文州忍不住笑了，司机妹子从后视镜看了他们俩一眼。
“真的，项目本身难度很大，我们需要不停地去和政府协调，就怕过不了审。这都不算什么，重点是建筑方案是ATS做的，就那谁和那谁……你知道的，”王杰希无奈地说，“算了，不说别人坏话了。”
“我都明白。”喻文州伸手拍拍他的膝盖。
这时开车的姑娘清了清嗓子，忽然说：“两位是R+的吗？”
“……”
“……”
“嗨，您二位别紧张，大家都算是同行，刚才你们说要去创意园区，又在后面说了这么多专业相关的东西，随便一琢磨我就猜出来了。”
“这么巧啊，那您是在哪里高就……？”喻文州小心翼翼地说。
司机妹子笑笑：“我是ThunderDesign的，之前有几个项目还跟你们合作过，不过我是在BIM组。”
“哦，原来你是Thunder的，好公司。”
“不行啦，你看我都出来开Uber贴补家用了，”那姑娘笑，“最近实在没什么项目，我老大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家都悄悄开始找副业做了。”
“是啊，最近整个行业都不景气……”
“但是真的有点可怕，公司高层都减薪了，我们公司规划部裁了30%的设计师，据说下一步就是其他部门。哎，你们R+现在怎么样啊？”
“也就那样吧，”喻文州苦笑，“不过倒还不至于开始裁员。”
“是吗，那已经很不错了……”
“不是这条路，继续向前开，然后前面微草中路左转……”王杰希给姑娘指导着路线，“一会儿到创意园区我一个人下，麻烦您再送他去另外一个地方。”
“好嘞。”姑娘说，声音爽朗，“对了，我叫戴妍琦，你们叫我小戴就好了。不知道二位怎么称呼啊？一会儿能交换个名片吗？大家也算有缘分，以后有什么需要可以联系我。”
王杰希和喻文州对视一眼，表情都有点犹豫。
“我叫叶修他叫……”喻文州说。
“我叫刘皓。”王杰希同时说。
话音刚落，两个人都是一愣，又互相对视一眼，默默地扭过了脸。
喻文州找出一张叶修的名片塞给了小戴，他一直把老叶的名片放在皮夹里以备不时之需，王杰希则表示刘工今天出门匆忙忘记带名片了。
“啊，谢谢叶工和刘工，您二位是一个部门吗？看着感情真好……”小戴说，从后视镜看看他们，露出略让人不安的笑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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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戴姑娘出来打个酱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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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工，您接着要去哪儿？”看着王杰希下车对他们挥了挥手，戴妍琦说。
“咳咳，”正要报上家里地址的喻文州话到嘴边却忽然改了主意，“麻烦您再回市中心吧，到CBD那边。”
周末的ATRC正如喻文州预料的那样热闹。喻文州和正在鼓捣投标的方锐打了招呼，溜进3D打印工房参观了包子那仿佛长满了刺一般充满未来感的超高层建筑模型，又去数据中心找罗辑聊了会天，绕了一大圈才走进了叶修的办公室。
“哟，新董事周末都不休息，跑来我们中心视察啦。”叶修一看到他就开始放嘲讽。
“当然，勤政爱民嘛。”喻文州笑眯眯地回应。
“啧啧，真表脸……”叶修也笑，“你来找苏沐秋？他倒不在，回学校开会去了。”
“也不全是吧……”喻文州拉了把椅子坐下，“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理不出头绪来，就过来找你聊聊。”
叶修起身关上办公室的门，顺便给喻文州倒了杯水。
“真小气，每次来你这里都只有直饮水，连杯咖啡都不给倒。”
于是叶修顾左右而言他，假装没听到。
“老叶，你说万一ADS未来哪天没有了，该怎么办。”喻文州说，在这个男人面前，他一向开门见山。
“你问我的意见？”叶修走回自己的座位，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可以直视对方的眼睛，“我从来都觉得，如果真的是不被需要的东西，那么也许趁早丢弃比较好。”
“我从来都不觉得ADS有一天会成为不被需要的东西……或者说，我不能接受那样一天。”喻文州捏紧了手里的纸杯，“当年魏老大为什么会离开R+，甚至离开了Z市，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原因……ADS是他的心血，也是这么多人这么多年来的努力。”
“这种话也只能骗骗自己了，文州。”叶修冷冷地说，“老魏之所以离开是因为找到了一个ADS更需要的Leader，那就是你。为了不被他亲手建立的团队淘汰，老魏主动离开了那个不再需要他的地方。”
“所以你是想用老魏的例子来证明你的理论吗？”喻文州一向带着笑意的眼睛忽然变得冰冷。
“没错，需要和被需要，这个世界的逻辑就是这样简单粗暴。现在老魏回来了，因为他在ATRC目前是被需要的。”叶修冷冷地说，“好了，说说你自己吧，如果你真的蠢到看不透董事会的这步棋，那么我可以告诉你他们的用意。”
有那么一瞬间，喻文州觉得自己想暴揍对面那个看起来懒散、但仅凭语言就可以杀人不见血的男人一顿，但是他深吸了一口气，尽力让自己做到语气如常。
“ADS一直以来做的都是商业住宅，现在短时间内房地产市场不会有太大起色，可以想见如果我们再不做结构性调整，不光是产值、甚至整个组未来的发展都将无法继续。上面把我放进董事会，一方面是给我机会接触更多的股东和客户，也是为ADS多创造些机会。”喻文州说，“另外一方面，老冯这个不大不小的动作也导致现在公司从上到下，每一双眼睛都在盯着ADS，我总有种感觉……如果未来R+的发展策略要发生什么变化的话，我们或者是王杰希那边应该会是整个变革的第一步。”
“Bravo，”叶修鼓起了掌，“之前我也跟王杰希提过了，我们现在已经走到了那个关键的转折点。”
“我承认你说的有道理，”喻文州说，“但是，我相信这个世界还有许许多多别的法则，不仅仅是供需关系。”
“还有爱和正义吗？”对面的男人露出略带讽刺的笑容，“听说你们现在内部也人心浮动，连你搭档都被借调去老韩那边了？”
“目前是这样。”一旦愤怒到达了某个临界点，喻文州反而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至于王杰希，之前我建议他可以考虑苏沐秋的邀请，因为他的个性比你更适合呆在学校里。可是他却决定和那个除了他自己就后继无人，生存能力还不如ADS的组共进退。”叶修摊摊手。
“是，我们都会这样做。而且请不要忘记，世界上所有的事情每时每刻都在变化着，从来没有停止过，所以你可以继续观望下去，看看我们接下来究竟会做出些什么。”喻文州推开手里已经被捏成一团的纸杯站起身来，准备开门出去。
这时，他的手机传来“叮咚”一声，同时发出提示音的还有叶修的电脑，有新邮件进来了。
“哈哈，你男朋友真的是太有意思了……”叶修快速扫了一眼邮件，笑出了声。
刚掏出手机还没来得及进入邮箱界面的喻文州呆住了，缓缓扭过头去。
“你看啊，”叶修把显示器转过180度对着喻文州，“王杰希这封邮件抄送了所有设计董事。下周三客户会来公司听ATS和LA的方案汇报，看来我说什么也要去旁听一下。”
“等等，你刚才说……我……他……”
“哦，那个啊，”老不修耸耸肩，“怎么，难道只有我看出来了你们俩之间有猫腻？地下工作做得不到位啊喻文州同学。”
于是喻文州回敬给他一个F开头的英文单词。
那天王杰希加完班回到家，看到的是正在系着围裙下厨的喻文州。
“好香，饿了。”王杰希洗了手换了衣服溜进厨房。
他从背后贴上来，喻文州夹了一筷子鱼反手喂给他。
其实喻文州的厨艺实在有限，最多就是蒸个鲩鱼炒个青菜，好在身为广东人，他家里一直备着分装好的妈妈牌煲汤材料，拆开放一包然后丢进洗净切好的的排骨花胶凉瓜玉米，高压锅炖到出锅。
“咦，今天怎么这么自觉啊，文州。”不管喻文州怎么在厨房里移动，背后那个身体都像树袋熊一样贴着他，双手环在他腰上。
“因为发不出奖金了压力很大，好怕表现不好被嫌弃。”喻文州板着脸说。
“别怕，我不会始乱终弃的。”王杰希一本正经地说，“来，给爷笑一个。”
他们离得那么近，可以看到彼此眼中的自己。
后来还是喻文州忍不住先笑出来了，他伸手温柔地拍拍王杰希的手臂：“没什么，就是看到你，心情特别好。”
“嗯。”王杰希看着他，拥紧了手臂间的那个人。
他们之间有一个心照不宣的规定，那就是绝对不在家抽烟，同样，在家里也不谈工作。
刚开始交往的时候，喻文州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因为那时他就像所有热恋中的人那样，成天漂浮在天上。
直到某一日两个人在家，他发现恋人一直在刻意岔开所有关于工作的话题，甚至当自己的不满和牢骚已经呼之欲出的时候，王杰希也只是背对着他站在阳台上照料那盆新养的茉莉，似乎完全没有受到影响，于是喻文州也就识趣地收了声，只是那天两人之间的沉默似乎变得格外漫长了些。
那天稍晚的时候，他们一起出门，王杰希驾车。车子还没有驶出地下车库，王杰希看了一眼坐在身边的喻文州：“昨天，韩文清的咆哮连我在四楼HR的办公室都听得一清二楚……”
“老韩虽然严肃一点，可是从来不是乱发脾气的人。昨天如果不是有张新杰和我拦着，我觉得他都要出手揍陶轩了。”喻文州说，“这次ATS的确太不地道，有大股东撑腰怎么了，不仅抢了ACS长期合作的甲方，还连累了我们，真的是一次性把人都得罪光了。说句实话，我觉得陶轩是真的蠢，刘皓是真的心术不正。”
“自从他们把老叶逼走，我就看明白了，不值得和这两个人浪费时间。”王杰希说。
“可是如果他们追着不放过你呢？”喻文州尖刻地说，听起来完全不像平常的他，“你们和李轩他们规划组倒好，最多在需要配合建筑师的时候被ATS恶心两天，平常做着自己的项目井水不犯河水。而我们和老韩他们不一样，永远被他们抢客户抢项目还要负责背黑锅。这样下去我真的不知道还能忍多久，如果要玩阴的那我也可以奉陪到底。”
“狗咬你，你也要咬狗吗？”王杰希冷冷地说。
如果是往常，喻文州会就着这个狗咬狗的梗说个笑话。也许因为在家的时候就一直压着火吧，他也冷笑了一声：“没错，就像你说的，一份工作而已，不用太执着，当然也犯不着去咬狗，不过我觉得你最好还是等到自己能放下看开的时候再回来教育我。”
话一出口，喻文州立刻后悔了，烦躁地扭头去看窗外。
他记得王杰希说不用太执着的那天，有着和这一天如出一辙的美丽夕阳。
那时他注视着王杰希的背影，想着这个人怎么这么瘦啊。
这时王杰希一边摇下车窗刷卡出闸，一边说：“给我拿根烟。”
他的声音和往常一样平静，就好像完全没有听到喻文州那句有些伤人的话一样。
“哦。”喻文州在储物箱里翻了一下，发现只有烟纸和烟丝，“没有成品啊……”
“那就卷一根给我呗。”
“太麻烦了，给你来根我的烟？”
“不要，难抽。”王杰希任性起来的时候也是画风清奇。
“……”
于是喻文州认命地低头在副驾驶座上给王杰希卷烟，被恋人特训过很多次之后，他的技术稍微好了那么一丁点儿。
“我说，今天真的特别难卷，是不是因为你一直放在车里有点受潮了啊？”
“有可能，最近一直下雨。”
“以后别这样，潮了就别抽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从来不把烟带回家吗？”王杰希说。
“为什么？”
“我从高中到大学一根烟都没碰过。到了读研的时候，我们那个studio是出了名的辛苦，几乎每周都会有几个通宵，后来连女孩子都在靠抽烟提神。”
王杰希注视着前方的车流，避让，变线，一气呵成：“我选择不抽烟在这种情况下已经和健康没什么关系了，因为平常光吸二手烟就饱了。”
喻文州有点惊奇地看着身边的人，光看王杰希抽烟的频率就知道，他肯定也是有瘾的。王杰希手指细长，夹着烟卷的样子有点冷淡的赏心悦目。他总是微微皱眉吸几口，像是在沉吟，又像是感到厌倦，然后把还剩大半根的烟碾灭。
“后来去荷兰旅行也是，全班同学一到那边都疯了，我们住的酒店走廊里从早到晚都是大麻味。他们都说这不犯法也不会上瘾，只是抽烟的一种，或者说是一种玩的方式……既然大家都在玩，你为什么不能试试呢？可是我还是拒绝，后来同学中间就有个笑话，说不管对我说什么，答案都是no。”
喻文州默默地听着。
“再后来我工作了，事务所的惯例是新人要先送去工地做一年驻场，当时年纪还小，又是外国人，和周围那群南欧大老粗也很难交流，就成天一个人在角落里跟自己较劲。有一次遇到难题怎么也解决不了，我上司实在看不下去了，就把我叫到那群从来不鸟我的工人中间，于是我们就一起一边抽烟一边研究方案，做了一个通宵。”王杰希说，“那天，我一个人就抽了半包烟。”
“从那之后，我忽然明白了，现实正在不断紧逼你的底线，甚至可能在自己都不能觉察的时候就沦陷了。美其名曰是为了更多人的利益，也可以说自己头脑灵活懂得变通……可是不管借口多么冠冕堂皇，底线已经被破坏了。”
“于是我给自己定下了一个新的规则，那就是永远不带烟回家，”王杰希苦笑，“听起来可能有点自欺欺人，但是我觉得不想失去对自己最后的那点控制力。”
“不在家谈工作也是你的规则之一吗？”喻文州说。
王杰希有点惊奇地看他一眼：“我还以为你没有发现呢。”
“我又不傻……”喻文州说。
路上遇到了因车祸纠纷而引起的塞车，于是两个人又在漫长的等待中陷入了沉默。
“我只是想做一个不管怎样都保有底线的人而已。”
那天王杰希在嘈杂的闹市街头说，周围充斥着此起彼伏的鸣笛声和司机不耐烦的叫骂。
喻文州试图从投影仪前的那个人身上寻找当年的影子。
那个“永远在说不”的少年已经长大了，变成了他最喜欢的类型，有风度有头脑也有担当。
他现在正站在前面用流畅简洁的英文讲方案，穿着一件合身的黑色衬衫，没有系领带。
“F别墅的用地本身为我们提供了一个理想的制高点，可以欣赏到周围山谷的景色和从海湾通向市区的优美天际线。为了这个重要的原则，我放弃了大量的硬质景观，同时认为这个设计不应与别墅本身高度几何化的建筑设计妥协。”王杰希说。于是喻文州注意到刚刚结束方案汇报的刘皓和陶轩两个人都脸色阴沉下来。
为了让非专业人士可以更好理解，王杰希在演示中精心选取的透视图和剖面图完全是观看者进入这座小房子的路线，似乎是想通过人的实际视角来记录对这座花园的感受。
首先是一段有坡度的花园，可以看到建在断崖边面朝大海的别墅。继续前行，来到住宅的门口，此时只要回身就可以看到庭院平台标高降低的地方正好和周围高度错落有致的种植池形成一个景框，整个海岬的景色收入眼底。
进入二楼的主卧，也可以看到那个被花朵和植物层层叠叠烘托出的缺口，高度和宽度刚刚好容纳下一扇完整的蔚蓝。从视觉上给人带来的错觉是仿佛海水已经涌到花园平台之下，或者说，整个房子的基础正漂浮在海水之上。
喻文州不禁在想，这景象，王杰希究竟推敲过多久。
王杰希似乎打算放弃隐私，也要给将海纳入花园中，海给这座预算6000万欧元的冷硬豪宅带来生命，光和影，植物和花朵，产生出无穷无尽的变幻。
喻文州不禁想到，如果生活在这个房子里，那么便可以看到大海所有的表情，阴天的凝重，大雨的狂暴，晴朗的碧蓝，还有月亮从海那边升起来的景象。
于是他看到对面那个通信业大佬原本冷肃的脸一点点变得柔和下去。
从会议开始，这位美籍华裔业主就一直在不停看手机，听完建筑汇报也只是略微点头，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可是这会儿他却坐直了身体，眼睛盯着屏幕。
叶修碰了碰喻文州：“矜持点，会还没开完呢，别笑得这么恶心。”
喻文州顾不上去理他。
在那封抄送所有人通知会议时间的邮件下面，还有几十封邮件的往来可以看到王杰希和ATS的交锋。
最后ATS给王杰希下了通牒，命令他配合建筑方案修改这个“消极的”景观方案，塑造“符合业主身份和品味的现代极简先锋设计”，增加硬质景观，减少种植面积。
“你难道觉得周围还不够绿吗？”刘皓已经放弃了风度，就这样直白地在邮件里说，“只需要你们景观铺铺地种种树，可是没让你种这么多树。”
于是王杰希索性抄送所有设计董事，彻彻底底地和刘皓陶轩对着干，他说我可以为这个设计负全部责任，同时希望建筑的同事不要把景观设计与种树种草等同起来。
现在王杰希手里激光笔的小红点在那张占据了整个屏幕的种植平面上划过，那是一种喻文州没有见过的复杂种植策略，王杰希过去和建筑组合作的时候从来不会使用的风格。
所以你的底线就是绝对不妥协吗？喻文州想。
那天的会议结束的时候，业主对王杰希说：“谢谢你，这么美丽的作品，我非常高兴。”
那个商界大鳄的脸上露出一点温柔的神色：“这座别墅主要是为了我太太设计的，我想她会喜欢这个花园，因为她一向喜欢花和大海。”
“您可以陪她一起，”王杰希说，“从主卧的窗口望出去，就能看到任何一种样子的大海，还有四季更迭花期不断的植物。”
喻文州在旁边听着，感觉自己的心脏重重地撞了一下胸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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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总受到柯布西耶的影响很深，这也是他和喻总共同的偶像。大师和他的夫人一直住在能看到海的地方，即使他们的墓地也远离尘嚣。
